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羊角碛,一座纤夫拉来的古镇

  ◇郑立

  我的祖辈曾是一群在羊角碛靠拉纤吃饭的汉子。

  一船船的桐油土漆皮货下涪陵,一船船的布匹井盐煤油上沿河,他们吼的是一腔滚烫的闯江谣,喊的是一段热辣辣的爬坡调。一壶烈酒,一碗包谷糙,几根辣咸菜,渴了就舀一瓢甘冽的乌江水,累了就泊一处温情的吊脚楼,吐尽最后一口气,在这山坳上,纷披一生茅草蒿,依偎龙骨石的凹洼,以守望的方式,静静倾听长风吹送的乌江谣:

  “养儿不用教,长滩险滟走一遭;养女不用教,爬坡上坎打赤脚;说的是一腔仁爱忠义事,唱的是雄心万丈闯长滩,苦乐世间爱与恨,开枝散叶最关情,好活歹活是一生,扯起船哦,咳咗咗……”

  1973年夏天,八岁的我,随父亲坐乌江驳船第一次到羊角镇。那刻,太阳滑落西天,灿烂霞光把乌江染成了一条彩练,依岸而上的曲曲折折的石梯,磨得闪烁幽光的石板直白了古镇的岁月。靠坡而造的吊脚楼,高低错落的景致是一片安居的原色,接檐的木柱板嵌瓦房,屋脊犬牙交错,窗棂门楣黑亮,窗上镂花古朴流畅,时间凝固在每一缕黛色之中。或横或竖的不规则的青石板铺的老街,以及衔连老街的廊巷和挤在其间的几颗粗硕的老黄桷树,使这满眼的街巷越发苍古深邃,韵味悠长。

  一幢临江的吊脚楼,低矮又破旧,门柱散落虫蛀的黄尘粉,窗子斜扭像要脱落,关不紧风。这里是堂伯伯婶的家,堂姐堂兄远走他乡。堂伯年过花甲,背微驼,满头灰白,在解放前做滩师,没进过学堂。

  堂伯见了我们,沙哑招呼:“回来了。”

  父亲应一声,坐在门口板凳上,指远处的山崖说:“小时候,我爬上去过。”

  山崖上,几棵高大的老树斜撑狭天,一只老鹰在盘旋。“娃崽这么大,过得好?”

  堂伯问,父亲却说:“哥啊,你们应去跟娃崽过,老了得靠。”

  堂伯说:“我丢不下羊角碛。”

  堂伯从里屋拿出一杆古旧的铜唢呐,捏衣角拭擦上面的尘灰,说道:“你们是稀客,我给你们吹一段曲儿。”

  西天流霞渐散。堂伯昂首敞胸,唢呐声丝丝溢出,像微风拂面,雨燕掠柳,又若清泉淌草地,月光洒窗棂,犹思如忆,仿佛踏上软软的乡间小路,款款走进温馨的家门。唢呐声慢缓沙哑,恰一头负重低喘的老牛,更似一条在冷岩上磨搓有声的纤索既硬又涩。我不由凝视堂伯在唢呐孔上缓缓颤动的手指,干瘦得只剩皮骨的手指像要把什么东西塞进音孔。突然,沙哑声陡然高亢,浩浩汤汤扑面而来,时而惊涛拍岸,时而阴风惨惨,恍若撕肝裂肺的呐喊,好比断筋碎骨的咆哮,山一般沉,岩一般重。江上驶过一条驳船,拉一声冗长嘶沉的汽笛顺流而下,唢呐声随窗外的汽笛声嘎然而止。

  短暂停顿之后,唢呐声微微响起,似乎陷入万丈的深渊,误入了四无退路的绝境,若有若无的呻吟,飘飘渺渺的低泣,无奈,凄清,孤寂,不堪言状的忍受,仿佛在追逐远逝的英灵,一颗傲然天宇的雄心楚涩难泯。唢呐是滩师堂伯一生琢磨的手艺,无数次的登堂得彩,他以生命的吹奏涌泄羊角古镇红白喜忧动情的直白,一种赐以生命土地的难以割舍的情感,一种张扬生命之帆的难以释怀的坚守,一种剥离在唢呐之外的真诚。

  在声声唢呐里,父亲凝望五里长滩,这是一条走出深峡的大路……五十年来,羊角古镇时时牵扯着我的心旌,这是父辈的衣袍血脉之地。

  据《重庆涪州志》载:“乾隆五十五年(公元1785年)六月九日,(李家湾)山崩成滩,乱石棋布,绵延五六里,转峡处,江水高数丈,湍急汹涌,秋壑险绝,半涨亦恶。上下船必出载,虚舟乃可行也。”这如果是羊角古镇的起点,那么作为滩筏栖所,野渔渡头,盐卤之地,丹砂炼场,从春秋秦汉到唐宋明清,谁溯及它真正的源头?究其盛极之时,当算清中叶至民国。

  有史料佐证,羊角碛民国十九年(1930年)系涪陵第十八区,建羊角镇管辖三十七个保,第二年改为第九区,民国三十一年(1942年)成立武隆设治局,羊角碛划属武隆,一直是区镇乡等政府单位的驻地。以想象来弥补羊角碛历史掌故的缺陷,实乃蠢笨之念,仅存的诗文碑刻残垣段壁,不过是羊角碛的一条文化蚁道,跃然在民风民俗风土人情里翻卷的殷殷情愫,才是羊角古镇生生不息的文化血脉。

  羊角碛是乌江四大古镇之一,素有“乌江咽喉”的名号。满江横飞竖转的漩涡,两岸摩云触天的峭岩,江水平流直下在碛坝外,骤然间变幻急管繁弦的飞浪五里,是船工“端起灵牌吃饭”的阎王滩。俚语有云:

  “客过要起岸,货过要人搬。若要强行过,过滩船必翻。”

  清代有个写诗的陈答猿,蜀中有点名声,乌江大洪水把他羁留在这里几天。面对高崖雄谷急流狂澜,陈答猿诗兴荡泻,凭窗走笔《乌江行》:

  “五里长滩乱石横,狂流倒注迅雷鸣。扁舟一叶从天降,稳渡银河骇浪平。”

  陈答猿站在羊角碛乱石滩边,徘徊在铁硬的坎石上,瞥见了在洪水中砥柱般的烈女石,他寻见了一个或隐或显的忠烈女子的低喃心语,挥毫立就《烈女石》:

  “碛旋如羊角,汹汹五里滩。倾斜崩岸远,上下过船难。上产名麸醋,涛声撼竹栏。镌岩传烈女,才被贼摧残。”

  岁月漫过他古朴的诗稿,剔除了凄切顾盼,只剩亘古的风,痴情的不悔,一年又一年游走在羊角碛。洪水消停,他躁动的诗心难平,行吟了一首荡气回肠的《羊角碛》:

  “怒涛横棹枕寒流,飒飒西风夜不收。几度飞凌笼远树,半轮凉月照孤舟。残魂飘荡龙岩去,大气扶摇羊角游。忐忑乡心迷蝶梦,醒来犹在此滩头。”

  品读这些鲜活的诗句,我仿佛触着了我对羊角碛顾念的根须……

  从涪陵出发到贵州沿河,羊角碛的五里滩是第一道生死关。船过五里滩,人货上岸,货物苦力转运,有钱的人雇竹滑杆接送,无钱的人靠自己的脚力攀爬碛岸。

  “穷不习武,富不拉船。”拉船搬货,羊角碛积聚大批苦力和纤夫,清代中期这里出现了一种特殊职业--滩师。滩师是一个与五里险滩豪赌生命的职业,个个都是浪里白条,对长滩的江水枯荣以及明崖暗礁了如指掌,根本的还靠熟稔的驾船本领,还有高亢激越的号子。繁盛之时,羊角碛纤夫五百余人,滩师三十余人。上水船必须拉纤,滩师在船头引领,一声长喝,江岸数十纤夫回应,五里滩上号子雷鸣。

  想象我一面之缘的滩师堂伯,筋壮力强,意气风发,大碗喝酒,大块吞肉,与船老板讨价还价。讲定价钱,堂伯一抹嘴,飞身上船……一群坦胸露乳、光脚丫的纤夫在碛岸拉船,数十人,上百人,水急浪险时几百人。水急,滩长,浪高,拉滩是异常艰苦的养命活儿,一首纤夫谣道不尽拉纤的辛酸:

  “手扒乱石脚蹬沙,纤索勒骨似刀刮。鼓起板筋吼号子,甩开膀子把船拉。”一滩的拉纤号子短促雄浑,凄厉低沉:“往前梭哦……吆嗬……哦嗬……嘿着哟……咳咗哟……”

  几十人一齐呼喊:“咳咗,咳咗,咳咗咗……”

  峡谷在热血和汗水凝聚的号子中慷慨激扬,太阳流云在雄壮激烈的吼喊中光彩熠熠。船上前有篙师后有舵手,篙师以撑竿点拨岸石,舵手扶舵柄调整航向。船至急流处,上船和下水僵持冲撞,激浪乱溅。这时候,纤夫号子头声嘶力竭领喊:

  “嗨哦……吆哦!咳呀咗,咳呀咗,还有几桡!”

  纤夫鼓劲浑身力气拼死搏,齐声应和:“咳咗,咳咗,咳咗!”

  船头一昂上滩头,骑上险口,号子头刚劲地吆喊:“咳呀咗,咳呀咗,就过滩啰!”

  纤夫齐力咬牙勇进,叫喊:“咳咗,咳咗,咳咗!”。

  歪屁股大船挺过了滩口。如果船没能过滩,纤夫挺不住,后退了一尺,江涛的冲击力万夫莫挡,即使拼掉老命也无力回天。这是考验滩师的时候,堂伯一身从容,凝精定神,一眼坚毅,用信心引导这歪屁股船躲礁石,避恶流,顺波而下。纤夫赶紧丢掉纤索,跑回扯船的起点。堂伯稍有差错,船定会触暗礁摔烂,人必然随波卷浪翻。拉纤中,滩师一有闪失就会“打张”,船头拉横,纤夫被纤索拖下水。遇岸是石壁,纤夫手抓壁上的石孔,脚掌蹬住只容一个脚尖的石坑,稍有失误就葬身江底,骨骸要到十几里之外才能捞到。纤夫扯船,弯腰屈背,步态一瘸一拐,被人称为船拐子,因此有了这样的一句俗语:

  “煤炭娃是埋了没死,船拐子是死了没埋。”

  “脚蹬石头手扒沙,风里雨里闯天涯”,乌江纤夫生命中的乌江号子是川江号子的重要部分,上水号子,下水号子是祖辈生命的歌谣。上水号子又分撑篙号子、扳桡号子、竖桅号子、起帆号子、拉纤号子等,下水号子有拖扛号子、开船号子、平水号子、二流橹号子、快二流橹号子、幺二三交接号子、见滩号子、闯滩号子、下滩号子等。

  号子头常年在乌江边,水涨水落,明礁暗石,水经流速,都牢记于心,根据摇橹扳桡的劳动节奏,还编撰出许多即兴号子,让纤夫在号子的唱喊中张扬生命、感悟生命、享受生命。这些号子的唱词朴实,别具情调。如平滩号子中的一段,领唱:

  “清风吹来凉悠悠,”合唱:“咳咳!”

  领唱:“连手推船下涪州,”合唱:“咳咳!”

  领唱:“有钱人在家中坐,”合唱:“咳咳!”

  领唱:“哪知穷人忧和愁,”合唱:“咳咳!”……

  又如上滩号子的一段,领唱:“脚蹬石头手扒沙”,合唱:“咳咳!”

  领唱:“弯腰驼背把船拉!”合唱: “咳咳!”

  领唱:“一步一躬一把泪,”合唱:“咳咳!”

  领唱:恨不能把天地砸!“合唱:”咳咳!"

  这些号子丰富的腔型和唱词,在时光中凝聚,在生命中升华,融入了川江号子音乐文化的元素。

  羊角古镇繁盛之时,聚居三千户,日聚两万人,庙宇三四处,戏台四五家。抗战时期,宜昌沦陷,长江航运受阻,国民政府交通部成立川湘水陆联运处,出川战略物资由重庆经长江运抵涪陵,经乌江运往彭水、龚滩再转至湖南前线。羊角碛,是重庆战略大后方支援前线的军需补给线上的重要中转站,也是扼守前方将士的生命线的关卡。五里滩上船只穿梭,大多是歪屁股船和蛇船,适合闯滩避礁冲流斗浪。歪屁股船,头高尾歪,腰身高大,蛇船,头尾尖翘,腰身细长。夜泊羊角碛乌金帮、盐船帮、杂货帮的船只一般百余艘,多达三四百艘。黔北商贾,湖广贩客,乌江船帮,袍哥洪门,把一个滩上的古镇搅得夜夜灯火,处处莺歌。傩舞苗笙,闯滩号子,土家软语,老龙门阵,把一个光艳的梦想粉得飘飘渺渺,如梦似幻。

  羊角碛人敬龙王,因为敬畏一江险水;敬山神,因为一条贯穿了白马山的“黔蜀门屏”之古商道;敬孔子,因书香传家的乡俗崇尚;敬观音,因为救苦救难的普世崇拜。五里滩南岸,百丈危岩的峭壁挺出处,有一天然溶洞,人称观音洞,洞中有座高数丈的天然石观音,惟妙惟肖,栩栩如生,一巨大石鼓,以物击之,铿然有声。明末清初,依势随形开山凿石,上砌下补,在此建起大庙,筑起了玉皇殿、观音殿、罗汉殿、香房,每年农历二月十九、六月十九和九月十九观音会,上万善男信女到此朝拜。每逢节会,羊角碛热闹非凡,唱堂戏,高台狮舞,乡间杂耍,嗨皮冲壳子,让人目不暇接。茶馆客栈兴旺,戏台夜夜上戏,川剧变脸、傩戏封神,苗家蚩尤戏,土家茅古斯,渲染一派保家护国的抗战浓情。

  舌尖上的羊角古镇,得数老醋、豆腐干、羊肉汤锅、羊蹄花、斑鸠窝豆腐、糯包谷粑蘸蜂糖、蜂糖梨、岩石榴、猪腰枣……羊角碛的水好,老醋、豆腐干是几百年的手上功夫,甘冽的山泉水,黄豆和土麦的精华,一脉因袭的冷香,浓烈在清凉的风中,蘸了乌江的暖太阳熠熠走四方。羊角碛的土好,蜂糖梨、岩石榴、猪腰枣是乌江涛声喂养的稀罕,入嘴甜在心,爽到骨髓,随山顶的星月高悬在记忆。羊角碛堂客的手艺好,羊肉汤锅、羊蹄花、斑鸠窝豆腐、糯包谷粑蘸蜂糖……焐得热老公的心,系得住稀客的嘴,拴得紧娃崽的谗舌头,团得拢左邻右舍的真情意,一手的操持,一口的赞叹,品咂有滋有味的年月,咀嚼有滋有味的人生。最玩味的土特产是猪腰枣。羊角碛盛产猪腰枣,鹅岭村河脚社一棵千年猪腰枣树,老树新枣,每颗大小匀净,爽脆甘甜,不是凡品。传说公元643年大唐废太子李承乾被流放至黔州,太子妃化名仙儿伴随,他们种枣树消磨时光。李承乾被逼自缢,仙儿以泪洗面,饥时只食几枚枣粒。她一心呵护夫君手植的枣树,去世的时候,五十有余而红颜不改。因自称仙儿,种的枣果十分独特,两头略大,中间弯细,恰如美女之腰,人们以为她是枣仙子,叫这枣为神仙枣。这枣树移种到羊角碛,或许羊角碛的先人以猪腰为美,不尽似猪腰的枣子,居然叫一个俗到底的名字猪腰枣。不过这名子好记,一听便不会忘,也算一奇了。

  碛岸的残迹,闪烁流光的碎片,风蚀的纤道深刻了历史的勒痕。解放后,人民政府炸礁平滩,疏浚航道,在浪涛中生死拼搏的纤夫渐行渐远。1956年后,涪陵地区中心航道管理站在碛岸建绞滩站,二十四个男人推动绞关机,转动钢丝绳牵引船只上滩,滩师堂伯的闯滩生涯至此终结。随之,畜力代替人力,电力代替畜力,大动力船使用,沿江公路贯通,绞滩也沉入了历史,羊角碛岸坚硬的石头上,留下了纤绳磨砺出来的深深纤痕。堂伯这样的一群滩师,只有在回想里思味那辉煌的往昔,凝眸那傲然五里滩的生命之光。乌江号子已随川江号子被申报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成功,也成为中国乃至世界水系音乐文化的重要一脉。而今,乌江桃源大峡谷的《印象武隆》实景演出,乌江号子以烈烈的风姿,撼动着人们追忆的心灵。

  2016年5月7日,羊角碛大巷危岩连续发生两次垮塌,引起重庆市委、市政府的极度重视,武隆县委、县政府在国家专家团队科学论证的基础上,迅即启动了羊角碛场镇应急避险搬迁工作。从6月2日8时起,截至6月18日止,共迁移人口1734户7304人,创造了武隆乃至重庆场镇搬迁史上搬迁时间最短、撤离人员最多、无一人伤亡的奇迹。一座特色焕然的新古镇,在乌江关滩的右岸,拔地而起。

  去年大寒节,我陪耄耋的父亲回到羊角碛。

  堂伯堂婶已作古多年,坟头披满茅草。在家族坟场,一番祭祀之后,父亲端坐在一块岩石上凝望高峡平湖的五里滩,冬阳下,乌江澄澈幽深,绿亮亮似乎停止了流淌。父亲十八岁离开羊角碛,六十多年恍如一瞬之间,横跨两岸的乌江大桥,钻山过壑的渝怀铁路,这是他不曾想过的。羊角碛在父亲的心底是一种沉甸甸的存在,一份真诚的神圣,在生命的黄昏,犹如高天琼宇的星辰一般圣洁。我告诉父亲:

  “羊角碛后山大面积危岩,羊角古镇整体搬迁,新迁建的古镇已是武隆旅游的集散地之一,搬往那里的人,靠旅游产业挣钱,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了。”

  父亲说:“好啊,人能够改变一切,人也难以改变一切,我记忆的羊角碛还是羊角碛啊……”父亲话意深长,一腔的欣喜与牵挂。我还告诉父亲,为了承传乌江纤夫文化,羊角街道已在羊角碛对岸的艳山红村,打造出一片纤夫文化园--纤夫村,每年的农民丰收节都要举办盛大的乡村旅游活动,那原汁原味的纤夫号子嘹亮着人们的记忆。

  父亲的生命是这片土地上的一颗泥尘,他从不在人前说故土的可爱,也不掩饰自己寻找和漂泊的心情,总以生命的本色流露出原初的情怀。

  凡是属于个人的东西,历经时间的磨砺和濯洗,总会逐渐的消逝,对于这样的消逝,唯一选择是顺从,顺从之中若有一鳞半爪的印记,便是生命的硬度。但是,一座深厚沉淀乌江文化的古镇,绝不会因为消失而消逝,纤夫和滩师是一代又一代羊角碛人的精神之碑,羊角碛更是血脉之地,灵魂之所。一场旷古烁今的大搬迁,就是一次浴火重生的涅槃,在如梦幻泡影的历史长河中,就是一曲如雾亦如电的人间天籁。

  不管是须臾,还是恒久,羊角碛,一座纤绳拉来的古镇,一颗璀璨的乌江明珠,不变地闪耀在我的心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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羊角碛,一座纤夫拉来的古镇